头望向山顶,笑道:“怀潜,想说‘于礼不合’便直说。” 年轻人哑口无言。 少女正是彩雀府金丹境修士孙清最器重的嫡传弟子柳瑰宝。 彩雀府上上下下,连同武峮在内,都觉得少女会成为下一位府主,没有任何悬念。 少女年岁还小,虽说年龄瞧着要比犹然稚嫩的面相更大一些,但在山上修士当中,已经是当之无愧的修道天才,她如今已有了洞府境修为。而且在武峮率先向高陵出手之前,她两次开口,都直接决定了整个战局的形势走向,甚至可以说詹晴和白璧最记恨之人,就是这个境界不高的少女。 那个来自别洲远游求学的年轻读书人姓怀名潜,莫名其妙就卷入了这场灾厄当中。 柳瑰宝反正很中意他,尤其是使劲装着自己是一个老江湖,那份故作精明的痴傻,以及那些个装出来的机灵劲儿,真是憨得可爱。 兴许是柳瑰宝自己太早慧多智,对于这个境界修为不曾作伪的怀潜,反而瞧着就喜欢。就像师父说的,喜欢一个人若是要讲道理,理由多多,那就不是真正喜欢,赶紧换人喜欢去。 师父每次喝酒喝得醉醺醺,和她这个弟子吐露心扉,说那刘先生的种种事迹,然后无意间蹦出这种话的时候,落在柳瑰宝眼中,其实也很可爱的。 师父那边,又有了些定论。柳瑰宝觉得挺没劲的。 商量了该杀谁,现在就是在决定怎么杀,谁来杀了。聪明一点的人,应该可以察觉到征兆。 柳瑰宝转头望去,看来聪明的人还是少。 而师父那边六人,还在专心致志,忙着钩心斗角。 一个汉子独自一人坐在河边,手脚冰凉。他离着所有人都有些距离,没办法,孤家寡人一个,没死在前边的乱战当中,已经是祖坟冒青烟了。汉子脚上穿着一双磨损厉害的靴子。 不知是谁率先以心声喊了一句,说那五人认可了小侯爷詹晴的提议,决定要杀光所有野修。谁都不太确定,但是谁都不敢不信。 片刻呆滞之后,人们三三两两开始或飞奔或御风,撤离白玉拱桥那边。 那个出声之人,显然没有柳瑰宝的那门独家秘术,又小觑了对岸六人的敏锐神识,所以立即就被盯上了。而且他应该是为了不露出太明显的马脚,便没有率先挪步,等到大半人作鸟兽散,他才刚要转身,结果高陵以脚尖挑起一把尖刀丢掷而出,他被直接穿透头颅,当场毙命。 詹晴刚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这种下三滥的栽赃嫁祸,真相如何,其实已经不重要了。 他觉得自己这趟胸有成竹的寻宝玩乐,真是意外一个接着一个,这会儿都有些麻木了。 武峮神色落寞,只是隐藏得很好。 毙命之人,是一个小山头仙家的主心骨,是少数希冀着靠这处仙府遗址来为自己续命几年的年迈修士之一。于是武峮与这个心知必死的老修士做了一桩买卖。 武峮当然会信守承诺,以后彩雀府会暗中资助他的那个小山头,并且答应百年之内,连同老修士的关门弟子在内,栽培出至少三个中五境修士。这是老修士用身家性命换来的报酬。 对岸六人当中,不少人都有些摸不着头脑。但是到底是谁暗中授意,或是那老修士自己得了失心疯,与北亭国侯府有旧怨,临死都要拉着小侯爷一起遭罪,已经全然不重要。 不过那么些人四散而逃,还是让六人有些无奈。 还能如何,分头追杀而已。相信高陵会是最为不遗余力的一个。因为这个金身境武夫,怒意最盛,杀气最重,早就憋了一肚子邪火。哪怕他受伤不轻,但是武夫体魄本就以坚韧见长,击杀三三两两的小股势力,依然手到擒来。 不过少女柳瑰宝和年轻书生怀潜就没有逃,武峮走到他们身边,开始帮他们清理伤势。 还有两拨人,战战兢兢,但是也没有挪步。分别是对岸那两个龙门境野修和武夫宗师的自家人。 逃散众人当中,那个恨不得多生出两条腿的野修汉子,渐渐与旁人拉开了距离,毕竟他谁都信不过,而且好像谁都能杀他。 先前用六枚雪花钱买来的那张昂贵雷符,在白玉拱桥那边厮杀时,还真等于救了他一命,只是现在他是真没有什么傍身绝技和宝物了。 突然他听到身后响起一个半生不熟的嗓音:“杀猪的?” 汉子悚然转头,脚步不停,见着了一个陌生人,试探性问道:“两个他娘的?” 那人笑着点头。汉子差点当场泪崩。好家伙,总算来了个同病相怜的兄弟。 汉子稍稍放缓脚步:“不会杀我吧?” 至于在这之前好像没有见着此人的身影,汉子已经没那么多心气去多想了。 那个不知为何变成了青衫少年面容的云上城集市包袱斋,摇头道:“杀你能挣钱吗?哪怕能挣钱,我能争得过那些大人物?” 汉子松了口气,不再言语。 两人一起埋头狂奔。 突然,前方有人瞥见了那片茫茫白雾,惊骇万分道:“难道这就走到头了?!” 白茫茫的边界云雾,如潮水般迅猛退去。山峦起伏,便如那犹抱琵琶半遮面的女子,渐渐露出了真容。这座仙家府邸的版图,迅速广阔起M.bZTDS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