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足见“深情厚谊”。 此刻他提议这两人,目光却望着面前崔晔,且看他如何反应。 “爱卿你觉着朕的提议如何?”李治问道。 崔晔却仍面沉似水,道:“袁少卿为人嫉恶如仇,果决敏锐,可堪重用。且雍州命案至今悬而未决,朝廷派大理寺的人跟户部属官同去,也是理所当然。” 李治挑了挑眉:“哦……那陈基如何?” 崔晔又道:“至于陈郎官,陈大人负责的是京畿守卫,贸然派他外差似乎不妥。陛下若是想让个跟……女官相熟的人陪同,臣觉着不如曾同她去过江南的桓主簿妥当。” 李治道:“桓彦范?他倒是个机警可用的,既然如此,朕再想想。” 说到这,李治忍不住道:“这次皇后又叫阿弦办苦差,你一句话也没有么?” 崔晔道:“阿弦是朝臣,为朝廷效力是应该的。” 望着他冷静超然的神情,李治不由轻叹了声:“早先听说你夜宿怀贞坊,还以为……想必都是别人误传了。” 崔晔道:“那次是阿弦病了,我不放心才看护了她一夜。” 李治欲言又止:“也罢,横竖……对了,今晚上多劳你陪着朕。” 崔晔的回答却出人意料:“臣这样做,也是有私心的。” 李治本来意兴阑珊,听了这句才又转过头来:“私心?” 崔晔道:“陛下如此做虽然逾矩,但是对阿弦来说,却必定是难能可贵的。” 李治定定地看着他:“你……” 崔晔仍是一副淡然无波的样子,语气之中甚至也没什么波澜起伏,但是李治却俨然从他的这句话里听出了深意。 他原本以为崔晔用情并不深,甚至怀疑他对阿弦到底动了几分真心,但是直到这会儿,才仿佛知道…… ——也许有的心意,并不是放在脸上供人瞻仰的。 ——你自以为看不出,但绝不是不存在。 就像是海深万里,渊渊穆穆。 --- 李治在进宫门的时候,掀开车帘看了一眼留在外间的崔晔。 纵然在夜色里,那道影子却仍似渊渟岳峙,风姿卓然。 这会儿李治欣慰地想:也许他的一切担心都是多余的。 毕竟……阿弦是他的血脉,又是那样能干出色的孩子,怎么会喜欢错人呢? ——幸而李治不知道阿弦曾命都不顾地喜欢过陈基,不然的话……竟猜不出皇帝陛下会是怎么样的痛心扼腕了。 李治出宫的时候心情激动,就像是少年时候的自己要做什么破格的事。 回宫之时心绪却难得地沉静,原先还因“父女离别”,担心阿弦雍州一行有什么差错,然而经过方才跟崔晔的相处,那些疑虑不知为何悄然消散。 这种好心情,在李治回到寝宫的时候被暂时打断。 宫女上前帮着他将大氅除去,还未整理妥当,外间道:“公主到。” 太平进殿:“父皇先前,是去哪里了?” 李治以为第一个问自己这个问题的必然是武后,却实在想不到竟是太平。 意外之余,李治笑道:“太平如何知道父皇外出了?” 太平打量着他:“我之前来看过父皇两次,都不见您……问起他们,竟也不知道您去了哪里……” 李治咳嗽了声,挥袖示意宫人们退下,他才握着太平的手道:“你来找父皇是有什么事么?” 太平道:“父皇只要告诉我,您去了哪里?” 李治只当她又是小女孩儿厮缠,便随意笑道:“也没去哪里,就只随意走走罢了。” 太平却忽然说道:“父皇是不是去找小弦子了?” 李治大为吃惊,没想到她竟一猜就猜了个正着,忙拉住她:“嘘……”又不可置信地笑问道:“你怎么会知道?难道……是你母后……” 太平的眼圈发红,却并不回答。 李治终于发现她有些举止异样:“怎么了?” 太平道:“父皇……小弦子她、她……真的是我的长姐吗?” “你……”李治脸色立变,手一抖,竟松开了太平的腕子。 太平眼中涌出泪来:“是真的?” 李治知道她年纪小,未必会懂当年发生了什么,且解释起来也是麻烦。但要否认,却并非他所愿。 “你怎么知道的?”最终,李治问。 太平听高宗这般反问,已是确信了,双眸圆睁:“她就是先前被废后害死的安定公主?” 李治见太平如此,知道再也瞒不过,便道:“太平,你听父皇说……” 太平却皱眉疑惑:“但是人人都知道,她明明是被废后害死了的,怎么会还活着?” 这件事自然是一言难尽。 李治皱眉,把心一横,正要跟太平详细解释明白,便听有人道:“这么晚了,都不安歇是在做什么?” 及时而来的,赫然竟是武后。 李治见武后在这时候来到,心头一宽,却又一紧,宽的是他知道自己不用再费心耗神地跟太平解释了,因为武后必然会“代劳”,但是另一方面,李治却又吃不准武后将会对太平如何说明。 武后走到两人身前,看看高宗,又看看太平,便只对太平道:“这么晚了,怎么还在你父皇寝宫里搅闹,难道不知父皇的龙体需要多加静养么?” 太平见她满面若无其事,本是要再问的,可是面对武后,竟天生有一种让她钳口结舌的“威压”,竟让她无法把那一句“理直气壮”的问话说出口。M.BZtDS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