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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6节


并无一丝星光,就像是有一张不怀好意地黑色大网,严严密密地遮盖在她的头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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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阿弦不知何往的时候,身后有人道:“你要去哪儿?”
  阿弦蓦地回头,却见在身后的廊下,无愁主负手站在灯笼下,双目漠然地看着她。
  阿弦握拳道:“我的同伴不见了,我在找他们。”
  无愁主微微一笑:“这还不容易么?早说就是了,你跟我来。”
  他说完之后,也不再理会阿弦,径直往前而去,阿弦迟疑了一下,只得跟上,却并不靠近他身旁,而同他隔着五七步远。
  忽然无愁主道:“能躲过护院们的追踪,我竟不知道,一个雍州来的区区商贩,居然也有这样好的身手。”
  阿弦道:“我早先小的时候,曾跟一个师傅学过些三脚猫的招数,让您见笑了。”
  无愁主道:“你倒是个谦虚之人,只可惜……”
  阿弦道:“只可惜我是浅薄谄媚武后之徒?”
  似乎是无愁主笑了笑,然后他推手推开前方两扇门,昂首走了进去。
  门上并无灯笼,看着吉凶不知,阿弦暗自深深呼吸,也跟着走了进去。
  还未住脚,无愁主的声音从身旁传来:“你到底是什么人?”
  阿弦被他吓得魂魄一荡,只觉得此人神出鬼没,简直比鬼更可怕几分。
  她悄然退开一步:“无愁主为什么这样问,在下不过是这大唐盛世下,最最微不足道的一名升斗小民而已。”
  “大唐盛世,微不足道,升斗小民……呵……”
  无愁主喃喃,继续往前。
  地上积雪已没脚,走在上头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阿弦见他并无动手为难之意,忙低头认路,然而过了会儿,忽地发现一件事——分明是两个人走在雪上,但是,居然只有她一个人踩雪发出的声音。
  阿弦特意放轻了脚步侧耳细听,果然无误,无愁主虽走在雪中,但脚下丝毫声响都没有。
  怪不得先前她并没有听见他靠近。
  然而……这世间会有人如此走路么?在阿弦的认知里,除非——是鬼。
  可在现在这种情况下,如果无愁主是鬼倒好了。
  阿弦哑然失笑。
  “你笑什么?”无愁主忽然头也不回地问。
  阿弦越发惊愕,她的笑并未发声,他也不曾回头,怎会恰好知道?
  “我只是后知后觉地知道……庄主的武功实在深不可测。”
  “哦?”
  “庄主走路无声,据我所知只有鬼怪能做到如此,庄主自然不是鬼怪,那么必定有一身常人难以企及的好武功了。”
  “英窥。”
  阿弦正在盯着他的足下细看有无脚印,听见这淡淡一声,尚未反应。
  无愁主道:“这个名字,不是你的真名吧。你叫什么。”
  阿弦这才抬头:“庄主叫做无愁主,那么,我大概就是有愁主。”
  无愁主低低笑了声:“你可知道,你是第一个敢在我面前开玩笑的人。”
  阿弦道:“庄主为何以为这是玩笑,你的名姓不能见人,难道我的名姓就能见人了么?庄主自称为无愁主,愿望同境界令人钦佩,但我并没有这样豁达的野心,我心里的愁闷多着呢,难道竟连‘有愁主’这名字都不能叫么?”
  无愁主脚步一缓,然后他慢慢地转过身来,两只淡漠的眼睛里,略略地泛起很浅的光。
  然后他问:“你的名姓也不能见人?为什么?你心里的愁闷,又是什么?”
  阿弦道:“我虽然是个肤浅不通文墨的人,却也知道人不可以‘交浅言深’。”
  无愁主哼地又是一笑:“英窥,你真是一个胆大包天奇异之人,我……几乎有点舍不得让你死了。”
  这一句话他是叹息着说来的,但是阿弦知道他绝不是随口说说的玩笑。
  “人固有一死,不瞒你说,我自小儿也颇有几次徘徊在生死关头,黄泉几乎都游过了,”——说到这里,心底无端闪现“神安气海”四个字。
  阿弦不禁微微一笑,笑里却多了一丝苦涩:“死我当然是不怕的,但是,我最怕有一点,你可知是什么?”
  “什么?”
  “我最怕死的糊里糊涂,做鬼都做不明白。不如庄主告诉我,我死的原因是什么?”
  无愁主抬手,手指在下唇上轻轻地撇过,他眼前站着的这少年,身形单弱,又因风雪中穿行了很久,头发都被雪打的雪白,两鬓跟额头发根上,却亮晶晶地,那是因为出了汗,汗跟化为水的雪一起被风吹成了冰。
  然而有比这寒冰更亮更引人瞩目的东西,那就是她清澈无尘,犹如星光的双眼。
  无愁主深深看她一眼,转身往前。
  这一次,他进了一重院落,领着阿弦入了堂下。
  这一处却比先前阿弦对答的“朝堂”要简陋的多了,只一张古朴的长桌,墙上挂一面古琴。
  堂下中间有一盆炉火,火势并不旺,两三点炭明灭其中,聊胜于无。
  阿弦留心看的,是在堂下正中挂着一幅人物图像,下笔勾勒细腻,衣带飘飘,人物如生,只可惜的是底色暗黄,而每一个人物的容貌也都晦暗不清,只能从他们衣着冠带的不同分辨。m.bZtDsW.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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