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宗摇摇欲坠,本能地握住她的手臂,他含糊不清地说道:“阿弦……她真的、媚娘……你不能再伤……” 勉强支撑,一句话却仍未能说完。 高宗身子委顿,晕厥过去! 武后抱扶不住,随着李治跌在地上,她含惊忍泪,大声叫道:“来人,来人,传御医!” --- 袁恕己不理跟随身后满面惶急的崔府小厮,快步径直进了书房。 入内,他一眼看见书桌后那端然而坐的人,急忙开口问道:“小弦子去哪里了?” 崔晔微微抬眸看了袁恕己一眼,同时示意门口迟疑徘徊的侍从退下。 然后,崔晔重又垂下眼皮:“我不知道。” 他似乎在写字,神态肃然,看似无事般轻闲。 “这话你只管对别人说!” 袁恕己疾步走到桌旁,一掌拍在那铺着的字纸上:“就算是天底下的人都不知道,你也必然知道。” 提笔的手一停:“哦?为什么?” 袁恕己看一眼他面前的字,仍是隽秀清雅的字迹,冷笑道:“小弦子不见了,你会在这里没事人一般?” “因为我知道,现在忙乱也无济于事。”崔晔回答。 袁恕己道:“那至少也该有个样子,何况还有什么赐婚的旨意……恭喜你,终于达成所愿了。” 崔晔道:“是吗?”蘸了蘸墨,又要再写。 袁恕己忍无可忍,一把将字纸抓了起来,恨不得一把撕了:“崔晔!” 崔晔抬头,袁恕己道:“你不是有派人暗中保护她么?人呢?” 崔晔道:“昨儿给她借口支了回来。” 袁恕己心口发窒:“那她怎么忽然辞官不告而别,偏偏还在赐婚的节骨眼上?” “大概是因为……”崔晔停了停,道,“她以为这是为了她跟现在这位周国公的亲事吧。” 袁恕己屏息:“武承嗣?”手中的字纸缓缓飘落。 崔晔点了点头,重把字纸按在桌上,缓慢拂开。 那天在怀贞坊里,阿弦主动抱着他示好,崔晔却拒绝了。 他当然心喜阿弦,甚至恨不得就同她有燕好之实,但是对他而言,正也是因为这份至高无上的喜欢,让他想要在两个人真正的结为夫妇后,再行周公之礼。 所以当时的拒绝,并不仅仅是因为他自小的礼法教养,而是那种独一无二的感觉。 当时他说了那句话后,阿弦问道:“真的……会吗?” 崔晔道:“当然了,一定会。” “我会嫁给阿叔?”她不放心地追问。 崔晔忍不住将她腮边一缕头发往后撩过去,指腹碰到那湿润的肌肤,似乎能听到嘶嘶然,有什么东西在指尖流淌。 “阿弦会嫁给我。”喉头一动,他终于忍不住,——抱一抱应该是没什么的,当然没什么。 于是探臂,将阿弦用力揽入怀中,嘴唇在她的发端蹭过,喃喃道:“只能是我……” 虽然一再逾矩,情难自禁,然而也正因如此,他察觉自己的情感犹如炽热的岩浆,若不收敛,等蓬勃而出无法控制后就晚了,所以宁肯强忍,只等那一天再随心所欲地越过雷池。 可除此之外对崔晔而言,还有一个不可说的原因。 --- 虽然崔晔那样坚决的回答了,但对阿弦来说,只怕仍未敢尽信。 何况近来长安城里波谲云诡,之前她去崔府寻他,到了门口却又返回,足见她心绪变化之大。 在发现她躺在雪堆里一动不动的时候,崔晔的心弦都随之绷紧,他知道阿弦心里必然是苦海翻腾五味杂陈,所以才让怕冷的她居然如此,竟似自暴自弃孤注一掷一样。 而在怀贞坊里她的主动求欢,也可见一斑,若是平日里的她,哪里会如此不顾一切? 崔晔提笔,细细地紫毫笔尖儿不为人知地轻轻颤抖。 忽然……无从落笔。 袁恕己打量着他平静无波的脸色:“你当真不知道她在哪里?她……甚至连你也没有告诉?” 原本从户部听说消息后,袁恕己隐隐惊怒,但虽然震惊,却并不完全是因为阿弦的突然辞官而去,而是在他心底几乎瞬间认定:此事崔晔是知情的。 甚至袁恕己怀疑:阿弦的辞官,也有崔晔的手笔在内。 就算他不曾参与,以阿弦跟他之间的关系,阿弦也必然会同他商议。 此刻,面对他的询问,崔晔道:“不知,她并没有跟我说过。”抬眸安静地看向袁恕己:“因为阿弦知道,如果跟我说了,我是不会放她离开的。” 袁恕己皱眉:“那么……” 刹那间心中转念——阿弦是从豳州桐县而来,且桐县对她来说是极具有特殊意义的地方,莫非她挂冠而去,是回桐县了么? 的确,长安城里这般情形,实在叫人提心吊胆,尤其是最近高宗察觉了她的真实身份,虽然阿弦告诉他的时候口吻是轻描淡写的,但袁恕己仿佛看见了这件事背后那张牙舞爪的m.bZtdS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