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下处只是不能做生意时临时的居所,也根本没必要弄得美轮美奂,这样一来,下处便多是很朴素的样子了。 当然,也有一些人的下处是例外,比如说鸨母的下处。鸨母靠着娼馆赚钱,自然舍得置下一份不动产了。而这份不动产既然是属于自己的,自己又迟早要养老不干的,那当然有好好收拾的动力。 花月阁的鸨母特意请红妃去她的私宅,也就是下处,名义上说是为了感谢她——前些日子花月阁做四仙会,红妃按照惯例又来关照。这可让花月阁的鸨母喜出望外,之前花月阁做四仙会,红妃都是来的没错。但眼下红妃身价又不一样了,还来不来,实在没底啊! 红妃照例来了,鸨母心里喜欢,同时也有借此进一步拉近感情的关系,就说要感谢红妃,请红妃一桌小宴。对方也是很用心了,请帖下的很早,安排的时间却很迟,这正是考虑到了红妃行程多,非得过一阵才能挤出空闲来。 红妃不看僧面看佛面,因为严月娇的关系,这种应酬式的小宴也应承了下来。左右现在夜深,她只当这和平日里歇息前,撷芳园里姐姐妹妹们的小聚玩乐一样就是了。 “娘子来了!脚下慢着,夜深天黑的,我给娘子打灯!”见严月娇将红妃带来了,花月阁的鸨母站在门前,从旁边养女手上接过灯笼,赶忙迎上来,十分殷勤。 “花妈妈别忙,您也小心脚下。”花月阁的鸨母姓花,大约是有什么病症,这两年胖的厉害,走两步也有一种喘气不上来的感觉。红妃看她脚下碎步飞快,就觉得有些心惊。 花妈妈接了红妃入厅,此时正在上菜,她就笑眯眯道:“说不准娘子甚时辰能脱身,肴馔只能灶上热着!” 一边说着,一边又请红妃上坐,红妃让了让,让不过,只能坐了——按理来说,红妃这个客人,一般是不能坐这个位置的,但红妃又知道,这是行院里头常见的事。行院里头有的地方最讲规矩,一丝一毫不能逾矩,有所谓‘末等饭,头等规矩’的说法。可有些时候又是最不讲规矩的,连大小尊卑都不论! 这也正常,行院这种地方,好多时候都将尊卑打翻在地了!在这里的女子被认为是最卑贱的人,而与此同时,能来此寻欢作乐的,却是统治阶级,而且不乏那些最尊贵的人儿。这个头没开好,后头还能讲究什么大小尊卑呢? 红妃如今在行院里,对于花妈妈这样的娼馆鸨母,那就是真正的女菩萨、女神仙,让她上坐根本不算什么!反而是红妃坚持不坐,倒让人家为难。 红妃坐了上坐,花妈妈则是拉着女儿和严月娇相陪——严月娇原本是不够身份相陪的,但因为她跟着红妃的姐姐学习眉眼高低,同时又在红妃做女弟子时就常和她一起出堂,给她助演。这种情况下,哪怕是因为香火情,红妃也格外照顾严月娇。 有红妃的照顾,花妈妈母女自然不再将严月娇当花月阁中一般小妓.女对待,此时更是格外高看她了! 别的不说,如今厅中就有花妈妈的养女们布菜和表演歌舞。她们在花月阁中和严月娇是地位相当的,可这样却分出了高低不同。 花妈妈的私宅中,除了她们母女二人,以及伺候的奴仆,还有五六个养女在。这些养女有大有小,大的有二三十岁了,同花妈妈的女儿差不多大。小的才十二三岁,在花月阁中都未挂牌,只是跟着一些娘子行走,打打下手、学学东西罢了。 而所谓‘养女’,其实就是一个好听的说法,这些女孩子等于是卖身给花月阁了。 大周不兴卖身,最多就是写一个期限很长的租雇期,男子是如此,户籍管束格外严格的女子就更是如此了。不过,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下面的人搞事情的时候终究是有说法的。 贵籍、良籍、贱籍,严防死守的其实是良籍女子向上、向下流动,导致当下统治基础之一的女子籍贯制度崩溃!但籍贯之内,玩一些‘小小花样’,相对而言就简单多了。 譬如贱籍女子,但凡是贱籍女子,她们不能像贵籍女子那样可以嫁个有官身的男子,成为任何一个人的妻子。也不能像良籍女子那样,背后有女司可以依靠,生下来的男孩儿也是从父的,有个说法。 这让贱籍女子过于‘自由’了,而在古代社会,是不能有这样自由的人的,因为那意味着不安定!M.bzTDs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