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神色多时,轻笑道:“无论是哪个,也都不关妹妹的事。” 沈碧音沉下脸来,片刻,不知想到了什么,又慢慢恢复常色。 “总而言之,”沈碧音望向堂姐,“姐姐不想在此孤独终老的话,便照着我说的做。” 顾云容回宫之后,就开始抄写经卷。 她早先就想好,要在太后生辰时敬献三百卷亲手抄写的佛经,并以此所积功德全部回向于太后。 老人家上了年纪,什么金银饰玩都是虚的,身体健朗、福寿绵延才最打紧。 桓澈入内时,正瞧见顾云容认认真真地低头抄经。 她缮写专注,他走至近前她也未曾发觉。 桓澈低头看她笔下经文。 顾云容的字娟雅秀逸,走笔之间,鸾漂凤泊,如同她的人一样赏心悦目。 见字如见人。 所以当初他在离京追她的途中,看到她那封言明逃跑之由的信时,居然没有气得一把撕掉。 他又恍然想起,她好像是写过个什么札记送给了宗承,宗承后来还在他面前赞过她的字,又说她那札记写得精心,笔划工整云云。 明知那不过是她与宗承之间的交易,但他还是听得想揍人。 桓澈忽然不豫,但顾云容至今都没有发现他的存在,遑论瞧见他的不平之色。 他终是忍不住,用力干咳一声。 顾云容吓一跳,回头对上他阴沉的脸,问是谁惹了他不快。 桓澈不答,只板着脸道:“你回头也写个什么送与我吧,誊录个札记也成,若是情诗就更好了。” 顾云容托腮:“情诗是不可能的,你想都别想。不过我可以画一幅画赠你。” “你还会画画?” 顾云容不满道:“你小瞧我?”说着话唤宫人另取笔墨来。 来给她送画具的是新来的夏娘与她手底下两个女史。 顾云容看她一眼,命她搁下东西就退下,夏娘却一动不动,有些为难:“您要作画,身边没个伺候的如何是好?春砂姐姐她们都有差事,眼下暂不在。” 顾云容正要说那换个内侍来,桓澈已经冷声道:“太子妃让你们退下,你们没听见么?” 夏娘偷觑他,见他神情冷硬,一时吓得头上直冒冷汗,只好行礼告退。 桓澈亲自帮顾云容铺纸蘸墨。顾云容偏头看他一眼。 东宫那么多宫女内侍,无论如何也轮不着一个女官过来送东西,夏娘无非是想多来桓澈眼前晃一晃。 她相信他,但并不代表她就能眼见着这些女人往他身边凑而无动于衷。 顾云容作画期间将桓澈按到椅上喝茶,不准他偷看。画成之后,她轻吹墨迹,招手示意他上来看。 “你猜我画的是什么?”顾云容指了指自己的大作。 桓澈低头看了许久。 纸上是一只四脚虫子,又肥又大,尾巴细长,口中伸出细长的舌头。 瞧着有点像……壁虎。 整幅画只用狼羊兼毫的小楷笔描画而成,构图简单,不似是正经的画作,倒像是小儿涂鸦。 桓澈问她为何画这个,顾云容笑嘻嘻道:“你不是喜欢壁虎么?往后这只纸壁虎就是你的爱宠了。” 夏娘从便殿退出之后,随行女史都看着她,其中一个小声道:“姐姐不要灰心,久闻小爷素来独宠那位,一时半刻怕是转不过来,但时日久了,难保不会改了心意。” 那女史看夏娘没反应,以为是自家马屁没拍到家,继续道:“姐姐容貌这样美,我就没瞧见过比姐姐容貌更盛的人,小爷一定……” 夏娘忽而扭头斥道:“张口闭口嚼舌根,仔细管事姑姑知道,割了你的舌头!” 那女史吓得一哆嗦,连忙噤声。 另一女史心中轻嗤,什么没见过比夏娘更美的,把东宫妃搁到哪儿了?这奉承也太假了,假得好似讽刺。 夏娘往便殿看了眼,容色微沉。 甄氏今日往乾清宫跑了好几趟,然而都没能见到贞元帝。内侍将她挡在乾清门外,说陛下已经歇下,不允任何人前去打搅。 甄氏回了毓宁宫。 她不住在殿内踱步,也不传膳,宫娥端来的茶汤也不碰。 未至初更她便盥洗了往寝殿去,又赶走了守夜的宫人,掩门熄灯。 她独自在漆黑的寝殿内立了少顷,又回头看了眼殿门。 桓澈一直在文华殿浏览奏疏。按制,皇太子参政之后,送往御前的奏章都要誊抄一份递呈给太子观览。所以他如今每日需阅之奏章实则与皇帝一般无二,忙碌异常。 他过于专注,待到发觉外间暝色四合,已是初更时分。 桓澈靠在椅背上歇了片刻,略整了案头奏疏,起身出殿,往东宫去。 然而他才下得丹陛,就瞧见握雾迎面上前。 “殿下请过目。”握雾递上一个小小的书筒。 桓澈见握雾面上神色有些古怪,接过书筒,沉声问:“谁给的?” 第九十八章 甄氏在宫后苑万春亭附近的树丛旁立了许久,才终于瞧见一个高大的身影远远往这边来。 待对方走近,她快步走出荫翳林木,正欲开言,却在看清对方面容之后,僵了一下。 “你是哪个?深夜在此游荡作甚?”甄氏对着面前的内侍道。M.bZTds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