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刻也不愿意离开她。 可是她的脸上,露出了那样陌生那样嫌恶的神情。 我赖在她的身旁,也不过是自取其辱而已。 我只能依言走开,却还是有许许多多的事情放不下。 比如她臂上的伤,比如我们的孩子…… 她一向坚强惯了的,那道狰狞可怖的伤口,她竟丝毫不放在眼里;我的关心和担忧,对她而言也不过是多余的搅扰罢了。 我知道他盼着我快快离开,可是我如何甘心? 我想同她说说孩子的事,不料反而激起了她的怒气,越发弄巧成拙。 提起孩子,她更加有理由恨我了。 那孩子在胎里便受了许多委屈,一时受惊一时受寒,本已十分凶险,偏偏又早产那么久……能活下来实在是奇迹中的奇迹,我偏偏又把他送给一个衣食不周的马夫…… 世上怎会有我这样恶劣的父亲! 等那孩子长大,知道了这些事,他一定也会恨我的吧? 如今过去了两个多月,也不知那孩子怎么样了。 宁儿的言下之意,似乎已经悄悄去看过他。 可是那也并不值得欣慰。 母子连心,她却连光明正大地抱一抱孩子的机会都没有,只能悄悄地去看,还要瞒着旁人……个中心酸,岂是外人可解的? 即使此时把那孩子抱过来养,他先前所受的种种委屈和苦楚,也都已是弥补不来的了。 宁儿现在恨极了我,所以我无论说什么都是错。 自作孽不可活。我也算是罪有应得。 虽然如此,我还是想尽我所能做一点小小的弥补,比如想法子让那孩子的处境好一点,比如常常找借口把那孩子带到她的面前…… 可是她只说了一句话,便让我所有的努力都显得苍白可笑。 她说,现在已经没有奶了,带回来也没什么用。 她的语气很淡,一如往常。 我的心里却已痛不可当。 她的意思,我懂。 那孩子的成长,我们终究是错过了。 如果我只伤害了她一人,或许尚有挽回的余地;可我伤害的,是她和孩子,是那一段再也无法重来的天伦之情! 她永不可能原谅我了。 我也不敢奢求她的原谅。 我只盼她能给我机会,允我用我的余生,来弥补她和孩子所受到的伤害…… 朝中的局势一日紧似一日,我却忽然对那些勾心斗角的事情没了兴致。 此时的我,更愿意把心思放在旁的地方,比如静静坐在房中看她读书刺绣,比如远远站在廊下看她凭窗而立,比如悄悄吩咐匠人赶制她喜欢的灯笼,比如偷偷在她画的雪景上添一枝梅花…… 她依然不愿见我,我却渐渐习惯了赖在她的身旁,赶也赶不走。 有时实在缠得紧了,她不耐地呵斥一声,我非但不觉恼怒,反而甘之如饴。 是我变了吗? 如今,哪怕只是远远地看着她,我也会觉得胸中满满地溢出幸福和满足来。 如果她肯对我和颜悦色,我便是即刻死了,也没什么遗憾了! 我开始变得毫无原则,只要她高兴,我什么都肯做——除了让我离开她。 转机发生在不久之后,上元节夜宴上。m.bztdS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