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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7节


朱儆听了这话,便迈步出门,径直往永福宫而去。
  还未进门,就听见小孩子厉声啼哭,朱儆匆匆进内,却见乳母嬷嬷抱着襁褓中的小皇子,正百般哄劝却无效。
  朱儆忙走到前,亲自将小孩子接了过来。
  不知为何,才入了朱儆怀中,那哭的满面涨红的小家伙,竟缓缓停止了啼哭,含泪的两只眼睛怔怔地望着他。
  朱儆对上小孩子无知无邪的双眼,不知为何,竟想起了当初的自己。
  这孩子年幼,不管闹得多厉害,只要给他抱住,就会立刻安静下来。
  记得琉璃说过,当初的儆儿,也是闹脾气闹得厉害,只是要给琉璃抱着才肯乖乖入睡。
  想来这孩子的脾气是随自己的。
  但是,他自己却永远都回不去靠在母亲身边无忧无虑的时光了。
  突然又想起那天,琉璃病重,他同郑宰思去范府探望时候,琉璃所说的话。
  自从知道范府人去楼空后,他自然是震怒非常。
  因为他深知这背后一定跟范垣脱不了干系。也就是说,范垣并没有死,只是在暗地里谋划这些。
  但是在盛怒之后,他迅速的冷静下来。
  范垣昔日的苦心教导,其实并没有白费。
  先前有关范垣的种种流言遍地漫天,比如范垣身死之事,也传的极盛,却无人破除,可见范垣是铁了心的死遁。
  那就是说,范垣不会再回来了。
  也许这样才是最好的,其实,就算没有琉璃这回事,渐渐长大的朱儆,也未必会容得下范垣。
  最好的法子,是不再出现。
  不愧是他的老师,很知道他的心意。
  想来,当初跟南安王的和谈,也早在范垣的意料之中了。
  不然,在南安王跟皇帝密使的两面夹击中,范垣是不可能全身而退的。
  可是……逐渐冷静下来的朱儆,却没有了恼怒,相反,暗暗地竟松了口气。
  范垣没有死。
  他不用太过愧疚。
  而母后也不必再去跟他赔什么礼了。
  如今,就算不为别的着想,只想想他的母后……纵然是不在他跟前了,至少,要让她平平安安,快快乐乐的。
  就如那次明澈跟他说过的。
  母后虽不在身边了,但至少母后还在。
  这就是最重要的。
  怀中的小皇子突然向着他破涕为笑,挥舞着嫩嫩的小手。
  朱儆望着小孩子的笑容,心里突然生出了一点惋惜:自己的孩子,母后……却没有亲自抱一抱,没有三代同堂,实在是有些遗憾的。
  秋去冬来,复又到春暖开花的时候。
  太湖畔桃李争春,簇簇绯红,犹如红霞一片,点缀的山河格外婀娜秀丽。
  湖上有打渔人家,时不时扬手撒网,又有渔歌晚唱,袅袅悠扬,别有一番韵味。
  鼋头渚的广福庵中,徐徐走出一堆人,为首一个,却是位极俊美威严的青年公子,长身玉立,手持一柄泥金折扇。
  此人生得凤眸龙睛,器宇非凡,只是眉宇之间仿佛含有一丝忧虑,出了庵门,便放眼四顾,似乎是在找什么人。
  这青年不是别人,却正是皇帝朱儆。
  在朱儆身后,一名老者微微躬身道:“公子,香也烧了,您的心意菩萨自然会领会。如今时候不早,咱们还是回客栈吧,明儿一早还要动身回京呢。”
  这说话的老者,头发花白,精神还算好,下颌无须,却是乔装改扮了的陈冲。
  朱儆垂了眼皮:“天还没黑呢,再走一走。”
  他在苏,扬,会稽,梁溪等地走了六日,捕风捉影,一无所获。
  却仍恋恋不舍,一路从广福庵走到了会仙桥,站在高高地桥顶,放眼四看。
  夕阳的映衬下,太湖犹如一面泛着微红光芒的镜子,晚风吹拂,掀起波光粼粼,犹如溶了的碎金点缀其间,溢彩流光,令人心醉神驰。
  青年皇帝却无心赏玩这绝美风光,放眼四顾,半晌,终于黯然道:“回去吧。”
  一行人下桥而行,走不多时,朱儆突然若有所思地回头。
  目光所及,身后的小充山隐没在黄昏之中,显得寂寥幽静。
  直到这一行人缓缓消失在夜色之中,小充山隐秀山庄的观澜堂里,范垣扶着琉璃道:“人都走了,你也歇会儿吧。”
  琉璃红着双眼低下头去,鼻子发酸:“师兄,儆儿是为了找我们才来的,我、我……”
  “就算是为了找你来的,这会儿你也不能再见他,这样对他来说也才是最好的。”范垣温声回答。
  琉璃知道他说的对,但方才望着朱儆四处找寻若有所待的模样,实在是情难自禁,想到母子们又是两年没见了,潸然泪下。
  范垣道:“这两年里他做的很好。借着徐廉的手,不动声色便除掉了郑国公的势力,照我看,再用不到两年,连徐廉也不是他的对手了。”
  琉璃忙擦擦泪:“徐阁老做的不是很好么?”m.bztdsw.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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