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生”,却是没有半点敬畏神色了,道:“不然前辈会得意片刻就失意的。” 柳赤诚学那顾璨“嗯”了一声,道:“真有道理。” 然后柳赤诚笑道:“你不该留在这小池塘里边,应该去中土神洲白帝城。” 大骊王朝的国势,蒸蒸日上。 最近大骊旧中岳地界,下了一场连绵细雨,惹人厌烦。 大骊原先五岳,如今都已经降为山神,加上新北岳披云山,即将挑选出三座山头,作为北岳的辅佐储君之山,就更加让某些山神揪心不已。 以往整个东宝瓶洲都没有这么个讲究,在浩然天下中土神洲,历史上曾经有过类似举措,但是效果并不显著,甚至可以说是遗祸深远。因为此举,耗钱费力,还不讨喜,容易节外生枝,横生事端。道理很简单,这些藩属山脉,往往距离大岳极其遥远,并非是那种毗邻大岳的山头,旧有山神,本就是名义上的寄人篱下,矮了大岳山君一头,一旦成为储君之山,规矩约束就骤增无数,因为山君可以随心所欲,以极快速度驾临自家山头。不但如此,山君和大岳,可以从山神祠坐镇的大小山头,肆意攫取山水气运。当然,大岳也可以反过来馈赠储君之山,只是就算山君大人说得言之凿凿,便当真能信吗? 按照儒家圣人制定的礼仪,朝廷原本只有礼部衙门,可以勘验、考评一地山神的功过得失。虽说礼部尚书和侍郎都不敢怠慢此事,毕竟国之大事,在祀与戎。不过大大小小的具体事务,都是祠祭清吏司的郎中负责,真正需要常年打交道的,其实就是这位品秩不高,却手握实权的郎中大人。 此时有个青衣女子,手持油纸伞,走在山岭道路上。 此行是要去先讲道理,如果道理讲不通,那就吃点东西。 毕竟整个旧中岳地界,其实都算是龙泉剑宗的新地盘了。 青衣女子在北行途中,顺手捡了个小姑娘,就这么带在了身边。 精魅出身的小姑娘笑嘻嘻问道:“秀秀姐姐,知道我们手中纸伞的别称吗?” 阮秀心不在焉道:“不知道啊。” “撑花。是不是很形象,特别好听?” “是的吧。” “秀秀姐姐,你怎么一直这么提不起精神呢。” “糕点吃完了,饿。” “这就说得通了。秀秀姐姐,那么你有没有听说过吃杨梅不吐核,吃西瓜不吐子,更能顶饿?” 阮秀笑了起来,拍了拍小姑娘的脑袋,道:“看把你机灵的。” 小姑娘抬起脚,看着满是泥泞的鞋子,郁闷道:“烦。” 阮秀点了点头,道:“是很烦。” 小姑娘挪远几步,然后干脆一脚一脚重重踩在泥泞中,问道:“秀秀姐姐,你有心上人吗?” 阮秀笑眯起眼,道:“有啊。” 小姑娘转过头,撑高了油纸伞,看着秀秀姐姐的侧脸,瞧了半天,轻声道:“秀秀姐姐你这么好,为什么他都不陪你一起出门呢?” 阮秀想了想,说道:“他一直在我心里啊。” 小姑娘手指抵住脸颊,做了鬼脸,道:“秀秀姐姐,你是女子啊,也不害羞。” 阮秀又开始敷衍这个问题很多的小姑娘,随口道:“这样啊。” 大隋京城。 那个年复一年不是穿红褂子就是红棉袄的女子,今天没待在山崖书院,而是去了京郊一处寻常的橘园。 只可惜还没到冬天,不然挂在树上的橘子,就会像一个个穿红衣裳的小姑娘。 李宝瓶今天就只是临时起意,记起早先路过这么个地方,然后想着来看一眼,看过了便心满意足,原路返回。 半路上,遇到了两个让李宝瓶更开心的人。 一个背着小竹箱,手持行山杖的小黑炭。 以及被小黑炭取了个“大白鹅”绰号的家伙。 裴钱飞奔向李宝瓶。 李宝瓶揉了揉裴钱的脑袋,笑道:“个儿又高了些?悠着点,可别从矮冬瓜变成高竹竿啊。” 原本兴高采烈的裴钱立即忧心忡忡起来。 李宝瓶拧了拧裴钱的脸瓜子,笑道:“逗你玩呢,小脑袋瓜子咋个还是不灵光呢。” 裴钱有好多话想要跟宝瓶姐姐说。 李宝瓶示意裴钱别急,转头问道:“小师叔还好吗?” 崔东山笑着点头道:“小师叔,先生,师父,会回来的。” 裴钱怒道:“将‘师父’放在‘先生’前面!” 李宝瓶看着追逐打闹的两个家伙,深呼吸一口气,双手使劲搓了搓脸颊,可惜小师叔没在,不然入冬下雪时,大家可以一起打雪仗。 长大了以后,就数自己与小师叔见面最少,当然是她与小师叔一伙啊。 山崖书院山顶的那棵大树上。 崔东山、李宝瓶、裴钱,一个一个爬了上去,无比娴熟。 三个人一起并排坐在树枝上。 裴钱要坐中间,崔东山抢不过,李宝瓶让着她,裴钱便得逞了,开心坏了。 李宝瓶已经听裴钱讲了一路的山水见闻,说得可慢了,光是讲乘坐牛角山渡船去往老龙城,才刚刚讲完。 崔东山双手抱住后脑勺,晃着双腿。 夜幕中的大隋京城,灯火辉煌。 大概整座浩然天下的繁华之地,多是如此。 溶溶月淡淡风。 富贵太平世道。 崔东山闭上眼睛,不愿再看这些。 实在是看过太多太多了。 只愿先生在某年草长莺飞的美好时节,早归家乡。m.bztdsw.coM